文/余源

时隔545天，贵州茅台再换帅。这是自2018年5月以来，贵州茅台在四年时间内第三度换帅。

8月30日，贵州茅台酒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贵州茅台”）发布关于收到推荐董事长人选文件公告称，根据贵州省人民政府相关文件，推荐丁雄军为贵州茅台董事、董事长人选，建议高卫东不再担任公司董事长、董事职务。

引发市场强烈关注的，不仅仅是贵州茅台特殊的地位和身份，还有愈发频繁的换帅节奏。资料显示，2018年5月，曾任贵州省经信委主任的李保芳正式执掌贵州茅台；2020年3月，高卫东从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厅长的位子上“空降”贵州茅台；这一次，此前担任贵州省能源局局长丁雄军即将接任，距离高卫东上任还不足一年半的时间。

业内人士表示，目前摆在丁雄军面前的首要难题，便是远超市场指导价的飞天茅台酒。中国新闻周刊走访市场发现，在终端流通渠道，一瓶飞天茅台的价格超过3000元已经成为常态。

那么，此番换帅能否让更多消费者买到1499元的茅台？此外，对于攸关贵州经济发展的贵州茅台，频繁的换帅有何影响？

换帅

“我觉得是好事。”

当听到贵州茅台换帅的新闻后，微博昵称为“茅台900元真不算高”的茅台知名小股东对中国新闻周刊这么表示。

在他看来，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贵州茅台的表现并不算出众，业绩增速逐渐放缓。

数据显示，2018年至2019年，贵州茅台上市公司营业收入分别为771.99亿元和888.54亿元，同比增幅分别为26.43%和15.10%；同期净利润分别为352.04亿元和412.06亿元，同比增幅分别为30%和17.05%。

而到了2020年，上市公司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分别为979.93亿元和466.97亿元，同比增幅分别降至10.29%和13.33%。2021年上半年，上市公司实现营业收入507.22亿元，同比增长11.15%；实现净利润246.54亿元，同比增长9.08%，其中净利润增速是近五年来首次不足两位数。

如果把贵州茅台和同行做对比，这种降速将更加明显。

2020年，五粮液营收为573.21亿元，同比增幅为14.37%；净利润为199.55亿元，同比增幅为14.67%。2021年上半年，公司营收为367.52亿元，同比增幅为19.45%；净利润为132.00亿，同比增幅为21.60%。

与此同时，贵州茅台的股价也仿佛坐上了过山车，大起大落。2020年年初，上市公司股价为1100元左右，总市值1.4万亿元。而后股价一路走高，至2021年2月26日，股价最高达到2608.59元，市值飙升至3.3万亿元。不过随后进入下行通道，截至9月1日收盘，贵州茅台股价为1622.01元，总市值1.99万亿元，上万亿市值灰飞烟灭。

让这位股东更加不满的是，上市公司曾出现过多次不合规的情况。

2020年10月26日，贵州茅台公告称，拟向习水县政府捐资不超过5.46亿元专项建设习水县习新大道建设工程；向仁怀市捐资2.6亿元建污水处理厂；控股子公司贵州茅台酒销售有限公司向贵州省见义勇为基金会捐资200万元；向仁怀市人民政府捐资1200万元专项建设酒类火灾处置专业队。四项捐赠涉及金额达8.2亿元。

这一大额捐赠随即引发该名中小股东质疑，并联合200多名中小股东发起联合诉讼，认为贵州茅台董事会违反公司章程、未获得股东大会授权，擅自替中小股东捐款，其行为侵害了中小股东利益。2021年2月9日，贵州茅台发布公告称，终止上述四个捐赠事项。

2020年12月16日，高卫东在贵州茅台酱香系列酒全国经销商联谊会上表示，公司2020年预计可完成酱香系列酒销量2.95万吨，实现含税销售额106亿元，同比增长4%。会后，上交所下发对高卫东予以监管关注的决定，称其违反上市公司相关规定，通过非法定信息披露渠道自行对外发布涉及公司经营的重要信息。

难题

那么，作为“新人”的丁雄军，表现会如何？资料显示，丁雄军现年47岁，此前担任贵州省能源局党组书记、局长。贵州省能源局官网显示，丁雄军在任时，领导贵州省能源局全面工作，分管法规和体制改革处，负责乡村振兴和省领导定点联系县帮扶工作。

在此前的履历中，丁雄军与酒业的交集并不多。报道显示，在2017年第七届贵阳酒博会期间，其在“毕节深圳酒类贸易洽谈会”会上向参会的经销商表示，毕节酒业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品牌，有着很大的市场潜力。

在酒水分析师蔡学飞看来，对于茅台“新掌门”丁雄军来说，贵州茅台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飞天茅台酒价格高。某种程度上，控制终端价格，成为此轮白酒复苏以来贵州茅台掌舵人的重要工作之一。

2016年，白酒行业迎来复苏，随后飞天茅台酒价格一路飙升，2018年左右最高超过2400元。在此背景下，时任贵州茅台总经理的李保芳，开始整顿经销商。在其任职董事长职位后，改革力度进一步加大，并筹建直销渠道。此后接棒的高卫东也基本延续了李保芳时期的控价政策。

然而事与愿违，飞天茅台价格继续攀升。目前在北京市场，飞天茅台酒的价格普遍在3300元至3500元之间。今年8月20日，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价监竞争局召开白酒座谈会，其中一项重要议题便是讨论如何控制茅台酒价格。

蔡学飞认为，丁雄军上台后应该会将此前的控价政策执行下去，同时加大市场层面的经销商管理、直营客户的布局以及对飞天茅台酒的监管等。

茅台属于酱香型白酒，不同于浓香型白酒，产品生产周期相对较长，且受到环境、生产工艺、原材料等多方面影响。通常来说，一瓶茅台酒从原材料到成品再到进入市场至少需要5年的时间。

去年10月17日，贵州茅台新建的18栋制酒生产房全面投产。据了解，此次新投产的18栋制酒生产房，预计每年可新增产能5200吨。不过酒类营销专家肖竹青表示，虽然贵州茅台扩大了产量，但需要用五年的时间才会出厂销售。

换句话说，大部分消费者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仍然可能面对价格不断攀升的茅台。

肖竹青同时表示，飞天茅台如今不仅仅是消费品，更是奢侈品与收藏品，金融属性不断走强。“茅台酒发展至今，已经成为一个接待级别、礼尚往来的载体，价格一路飙升反而会让消费者更有意愿购买。”

9月1日，刚刚履新的丁雄军率队调研茅台酒生产、安全、环保等相关工作。他强调，优质产能关乎茅台的未来，产能建设要在生态和安全的前提下，高标准建设、高效率推进，为茅台高质量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未来

茅台更换掌门人历来牵动人心，不过此次被格外关注的还有一点就是，丁雄军是贵州茅台近四年来第三位掌门人。

中国企业联合会、国有经济研究智库研究员刘兴国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对一个企业来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主要负责人一年半就更换，通常来说是不太合适的。“新领导人的就任，往往需要一个对企业逐步认知与熟悉的过程，特别是对一个从外部到企业任职的领导人，需要更长时间来认知与熟悉企业，然后才能有针对性地制定或调整企业发展战略。对新领导的新战略来说，一方面战略制定需要时间，另一方面战略落地实施也需要时间。”

值得注意的是，李保芳、高卫东、丁雄军在执掌茅台前，分别是贵州地方官员。除了董事长，茅台现任总经理李静仁也是官员出身。2018年10月赴任茅台前，李静仁担任贵州省水库和生态移民局副局长。

毫无疑问，作为攸关贵州当地经济发展的重量级国企，担任贵州茅台的领导人，政治素养过硬很重要。

但刘兴国表示，除了政治素养，贵州茅台作为一个以白酒为主导产品的企业，还应该具备足够的管理经验与管理能力，特别是需要拥有同类或类似产业领域的管理经验；虽然管理能力具有普遍适应性，但管理经验可能并不容易进行跨产业的移植。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教授刘瑞明也表示，在干部任命的过程中，一些主政官员，往往认为干部就是干出来的，是可以“干中学”的。不能否认的是，一些干部的综合素质的确非常优秀，部分干部的能力在实践当中的确能够得到迅速的提升。但是，客观来看，一些部门岗位，所需要的专业素质，不是仅仅通过日常工作学习就可以胜任的，而是需要大量的长期的专业素养积累。这在专业化分工越来越深的现代社会尤其如此，否则就会陷入到“外行领导内行”的困境之中。

前不久，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疫情爆发。中纪委网站发文指出，禄口机场存在监管缺位、管理不专业等问题。经调查发现，禄口机场最初被感染的保洁员工同时保障国际和国内航班的垃圾清运，机场其他工作人员因为接触保洁员或被污染的环境而感染。

公开信息显示，时任东部机场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的冯军此前并无交通运输和民航行业的工作经验。

自去年6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国企改革三年行动方案(2020-2022年)》以来，混合所有制改革步伐进一步加快，其中国企用人管理制度改革是一大看点。

刘瑞明表示，建立职业经理人制度是推动国企完善现代企业制度的必然要求，也是当前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改革方向之一。应该说，市场化的招聘，更有利于国有企业找到合适的领导人，从而更好推动国有企业加快发展。“目前已经有很多央企和地方国企采取这个办法，而且成效不错。”

2016年9月，经中粮集团推荐、董事会一致通过，任命卢敏放出任蒙牛乳业总裁一职。卢敏放此前曾在多家知名跨国企业任职，包括担任达能早期生命营养品公司大中华区***职务，并在美国通用电气及强生(中国)担任过管理职务。在近25年的职业生涯里，他积累了丰富的快消品和乳业管理经验。

从2016年至2020年，蒙牛的收入从537.79亿元增加至760.35亿元，利润更是从-7.51亿元增加至35.25亿元。今年上半年，蒙牛收入达459亿元，同比增长22.3%，利润达29.5亿元，同比增长143.2%。

刘兴国表示，相比行政官员，职业经理人具有更好的商业敏感性，拥有更丰富的解决复杂市场的经验，或许更有能力找到解决茅台价格失控的办法。